徽宗在位二十五年颁发了二十五道覆盖全国范围的大赦令其中南郊大
徽宗在位二十五年,颁发了二十五道覆盖全国范围的大赦令,其中南郊大赦八次。郊毕驾回,登宣德楼颁发大赦天下的敕书,生杀予夺之权尽在一人之手,是君主享有至高无上权力的最直观表现。他有一首《宫词》,专门记述宣德楼肆赦的场景:“端门颁赦立班时,禁卫森严烂锦衣。才立鸡竿垂彩索,望中人拜曳红旗。”孟元老所着重描写者,除了金鸡肆赦的场景,还有树立在宣德楼前的大旗,尤其是继“驾行仪卫”之后,再次提到的“次黄龙”。
据《宋史·仪卫志一》所载“政和中,大祀飨立仗”,有“大黄龙负图旗一,执二百人,陈于阙庭赤龙旗南少西大黄龙旗之北”,这就是孟元老所记“与宣德楼齐”,“立御路中心不动”的盖天旗。还有“大黄龙旗一,执六十人,陈于逐顿宫门外;宣德门,次大黄龙负图旗之南”,这就是孟元老所记“次一口稍小,随驾立”,“青城、太庙,随逐立之”的“次黄龙”。
“大黄龙旗”之所以称为“次黄龙”,或有双关之义:表面意思,是指此旗与大黄龙负图旗同时立在宣德楼前之时,“次大黄龙负图旗之南”,“次”取“次止、驻止”之意;而且此旗按照等级次序,排在大黄龙负图旗之后,“次”有“次序排在第二的”。然而这都只是表面意思,在宋人的语境中,“黄龙”除了具有祥瑞之意,其实也极易联想到“黄龙府”这样一个地名。
黄龙府是辽、金两代的军事重镇,也曾先后囚禁过辽、宋两朝的亡国之君:公元947年,以汴梁为都城的后晋为契丹人所灭,后晋末帝石重贵纵火自焚未遂,被契丹国主耶律德光封为“负义侯”,迁于黄龙府,“族行万里,身老穷荒”,史家谓“自古亡国之丑者,无如帝之甚也”(《旧五代史·晋书十一》)。耶律德光则在汴京登基称帝,改国号为“大辽”。一百八十年以后,靖康二年(1127),北宋徽、钦二帝被金人掳掠北归,传言北迁途中,也曾一度羁押在黄龙府,南宋抗金名将岳飞“直抵黄龙府”的豪言壮语,其意正是“迎回二圣”、洗雪靖康之耻。契丹大军攻入东京、后晋君主发配黄龙府,如同北宋亡国的预演;经历了靖康之难的孟元老等南渡之人,回忆东京汴梁城中“随驾立”的“次黄龙”旗,也极像是一个谶语。
南宋初年流传着一个故事:徽宗北狩,久不得中原音问,以宗社为念。如此过了许久,某天,命随行皇族聚餐,御手亲将调羹,让左右侍从到市场上去买茴香。侍从用一张黄纸包了茴香回来,徽宗凑近去看,竟是中兴赦书,始知九子康王赵构已经登基做了皇帝,徽宗大喜,又说:“夫茴香者,回乡也。这难道不是天意吗?”随从北迁之人都跪拜舞蹈庆贺。正是孟元老写作《东京梦华录》的绍兴十七年(1147)十一月,远贬广西博白的蔡京之子蔡絛辗转听说此事,记入《铁围山丛谈》,并且感慨地说:“其后虽八骏忘返,然鸾舆竟还矣。”徽宗皇帝从宣德楼到黄龙府,从权力顶峰沦落为阶下囚徒,终于未能回乡。九年之后,金天会十三年(1135),他以“昏德公”的头衔客死于五国城,金熙宗将其葬于河南广宁(今河南洛阳附近),勉强算是魂归故土。宋金议和之后,绍兴十二年(1142)四月,金人同意高宗生母韦贤妃同徽宗棺椁归宋,葬于绍兴永祐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