谕旨又饬富森保前赴吴昌寿军营。查富森保之马队，即系色尔固善所管之一起。富森保现在萧县，因大水阻隔，患病未愈，不能来营与臣一见。色尔固善曾来临淮，臣接见数次，据称马队驰驱太久，又在曹南新挫，人马俱疲，枪械不齐，马匹多缺，必须大加整顿，乃可剿贼。臣嘱其即在徐州认真整顿。不特色尔固善一起然也，又有达尔济一起，系奏明由山东拨归臣处者，现据阎敬铭咨称，达尔济在兖州患病，察哈尔官兵病者几及一半。派讷穆锦带吉林官兵及马勇先到徐州，现亦人困马疲，急须整理。又有帕克巴札普一起，系新由察哈尔调来者，官兵不娴战事，马之病毙者尤多。是数军者，若非大加整理，断难驱之向敌。臣本欲急赴徐州料简一切，无如月馀以来，淮河盛涨，沿河民居及臣之营垒皆在水中，筑堤捍御，时虞溃决，百物缺乏；临淮屯扎重兵，应储之军粮器械，应修之米仓药库，均未就绪；大小道路，处处被淹，应俟晴久水涸，乃可起程赴徐。此马队必须整理，臣尚未至徐州之情形也。
谕旨又令臣酌量前进，择要驻扎，以便就近调度。臣虽至愚，岂不思步步进逼，急图殄灭之方。惟臣细观贼情，已成流寇行径，若贼流而官兵与之俱流，则节节尾追，着着落后。假令此时追至汝、洛，待贼南趋光、黄，又折而追至光、黄，或贼东趋徐、兖，又折而追至徐、兖，虽终岁奔波，终无大损于贼。
臣之愚见，常欲坚持初议，于捻匪必经之途驻扎重兵，如刘铭传驻周家口，贼若回窜扶沟、鄢陵，即自周家口迎头击之。张树声等驻徐州，贼若回窜永城、萧、砀，即自徐州迎头击之。推之贼窜蒙、宿，则刘松山等自临淮迎头击之。贼窜曹、单，则潘鼎新自济宁迎头击之。变尾追之局为拦头之师，以有定之兵制无定之寇，庶几渐有归宿。皇上如以臣议为可采，则于臣驻兵四处之外，请旨敕下湖北、河南督抚，于豫之巩、洛、宛、邓，楚之随、枣、黄、麻，各驻劲兵一支，与诸将坚约，重在拦头迎剿，不重在贼退尾追，似亦制胜之策。近人多谓捻匪并无大志，旦夕可平。微臣独念捻匪或成流寇，祸患方长。此贼有甚似流寇者一端，有不甚似流寇者一端。凡流寇所以日聚日众，非良民皆乐于从贼也，只因贼骑剽忽，劫掠居民，不得耕获，百里废耕，则百里之民从贼偷活，千里废耕，则千里之民从贼偷活。今凤、颍、徐、泗、归、陈等郡，几于千里废耕，而官兵又骚扰异常，几有贼过如篦，兵过如洗之惨，民圩仇视官兵，于贼匪反有恕词，即从贼亦无愧色。此甚似流寇之象，症之可危者也。凡流寇如无源之水，听其所之。而此贼尚眷恋蒙、亳老巢，旁县皆田荒屋毁，而蒙、亳尚有田庐之乐。斯又不甚似流寇，症之差善者也。臣既于四处设立重兵以遏其流，又拟查办民圩以清其源。先查亳州、蒙城、宿州、永城四属之圩，分别良莠，大加惩治。其馀有捻州县，次第查办。近日出有告示一件，抄稿附呈御览。臣驻扎之处，仍应以徐州为老营，以临淮、济宁、周家口为行营，庶于清查民圩、督饬诸将两有裨益。是否有当，伏候圣谟详为指饬。所有钦奉寄谕各事，恭折由驿覆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徽休防军索饷哗噪现拟查办折 同治四年七月初八日
奏为徽、休防军索饷哗噪，现拟认真查办，恭折仰祈圣鉴事。
窃总兵唐义训所部强中等七营，久驻徽州府城，防剿颇资得力。上年春间，逆匪分窜皖南，又派道员毛有铭统领义从等九营驰往援剿。毛有铭因败挫获咎，派金国琛接统该军，分驻休宁、祁门两城，一年以来，亦尚与民相安。该两军饷项，唐义训所部向由臣营粮台供支；金国琛所部半系鄂省旧部，向由鄂台筹发，近由皖台供支。核算欠饷，该两军各已积至三十馀万之多。而每月新饷则由臣饬令粮台均匀筹给，大致两军每月均可领至六成。上年冬间，皖南防务较松，唐义训于十二月请假回籍葬亲，禀派其胞兄候选同知唐义谟代统营务。金国琛于本年正月至金陵面禀，请回常州本籍省墓，经臣准其暂假。窃意留防之军业已扎定坐营，并不远调他省，所领银米足敷口食，以常情度之，必应安然无事。忽于五月二十一日，金国琛所部瑞左营首先闹饷，其馀各营纷纷效尤。唐义训所部各营亦于二十七日相继滋闹。枪炮鼓角，喧闹十三日之久。维时唐义训、金国琛俱未回营，皖南道张凤翥驰往徽州府城，委曲晓谕，而各勇丁毫无忌惮，肆意侮辱，并有殴伤重情，逼写期票，应允发给八个月满饷，始得稍敛凶锋。臣于闰五月初旬在清江营次始闻各营闹饷之信，即筹拨银八万两解往匀济。及闻殴辱道员、逼写期票之事，不胜愤懑。
窃思湘军纪律素称严明，粗立功绩。臣待各军，平日则发给六成，足资食用，临撤则全清欠饷，从不减折，不应更有闹饷之事。自本年三月间霆营叛卒溃于金口，此端一开，各营接踵而起。臣每引咎自责，刻刻隐忧。然霆营溃变，固由累年积欠之多，尤惮万里远征之苦，其致变之故与各军迥不相同。此次徽、休两军无端鼓噪，臣详加访察，其中情节较轻者，金国琛所部尚有三营，唐义训所部尚有二营，偶尔喧哗，旋即安帖，皆由营官平日廉正，故能临变不摇。此外率众同闹者，究其起衅之由，半由营官发饷不公，激成众怨；又每营各有刁健之弁勇数人，煽惑众心。非将贪庸不职之营官查明严办，无以平勇丁之积怒；非将首先倡乱之勇丁拿获惩治，无以杜后日之乱萌。现在金国琛业已回营，唐义训据报闰五月二十八日自籍起程，日内计亦可到防。臣已严札该镇道勒令交出克扣之营官、倡乱之勇丁，押送臣营，审明严办。如果查办首恶之后，各勇丁畏法安静，拟将所欠之饷悉数找清，陆续遣撤。即湖北应发之欠饷，亦由臣营粮台垫给，不少丝毫。业经出示晓谕，以安勇丁之心。能否办理顺手，尚未确有把握。万一因此激变，重睹金口叛卒之事，臣当身任其咎。亦不能畏激变而一味姑息，全不查办，纵贪刻之将领，长各路之刁风。臣已知会各省，豫筹防剿。
至候选同知唐义谟有代统之责，任听各营哗噪，甚至殴辱大员，束手无策，庸懦不职，应请旨即行革职，提解臣营审讯。定拟唐义训假归之时，臣知唐义谟断非统领之才，深恐久而生事，批令该镇迅速回营。乃迟至半年之久，始报起程，实属迟延。金国琛假归省墓，臣以金陵至常州尚不甚远，姑准一行，并未派人代统。乃该道迁延太久，殊属不知缓急。请旨将前任皖南镇总兵唐义训、甘肃巩秦阶道金国琛先行交部议处。皖南道张凤翥于两军闹饷之时，亲赴徽、休抚慰，尚无不合。惟并未具禀请示，率行书写期票，以长凶焰；事定之后，径赴婺源筹饷，迹有似于畏避，应即先行撤任，另行遴员接署。俟将来此案奏结时，再行声明，请旨办理。
臣前于霆营溃变之事，业经奏明，俟查清后奏请议处。嗣虽查明金口叛卒实因远征缺饷，以致溃乱，别无他故。惟臣未能先期陈奏，力阻远调，究属咎有应得。此次徽、休两军索饷哗噪，臣有督办之责，未能先事豫筹，尤深愧歉。应请旨将臣交部议处。除俟查办两军情形能否安帖，再行陈奏外，合将现拟认真惩办缘由，恭折由驿驰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恭谢天恩并陈明曾国荃病未复元折 同治四年七月初八日
奏为恭谢天恩，仰祈圣鉴事。
窃臣承准军机大臣字寄同治四年六月十八日奉上谕：曾国荃已简授山西巡抚。曾国藩当嘱该抚勉图报效，作速赴任，勿以病辞。钦此。
闻命之下，感悚莫名。伏念臣弟国荃，于上年九月蒙恩开缺回籍调理。本年二月间仰荷特旨询问，眷逮优隆。嗣经臣弟国荃专折具奏，病未痊愈，恳请暂缓入都。接奉批旨：饬令赶紧医治，一俟稍愈，即速起程北上，以副委任等因。钦此。
五月间又迭奉寄谕，饬催即日北上。仰见朝廷向用之殷，期望之切。臣每寄家书，勖其壹意静摄，冀图速愈，以慰宸廑。兹乃钦承恩命，畀以专圻。值时事之多艰，念门庭之太盛，感极而惧，若涉春冰。
伏思山西为北路完善之区，目今值边防吃紧之际，臣弟国荃受恩深重，苟可勉力驰驱，断不稍耽安逸。惟臣前接家信，知其旧患湿疾本未痊愈，又于闰五月初六日感染时症，不进谷食者九日，颇觉可危，至十五日始有转机。据医家云，此次大病之后，积年病根俱已发泄，如果调理得宜，转可渐渐复元等语。现已相距月馀，是否痊愈，尚未敢必。臣恭录谕旨，驰函家中，嘱其自揣精力，迅速赴阙，勉图报效。一面寄书臣营，代为陈奏。近日沿途积潦，文报多梗，不知臣函何日可以达湘。除俟臣弟国荃覆信到营再行具奏外，所有微臣感激下忱，合先具折，恭谢天恩，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卷之二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