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李少荃中丞
薛部太仓之覆,洋兵嘉定之退,虽若有碍大局,然潘、刘留防浦东,各营收保沪城,布置甚妥,应无他虑。潘、刘二人志定而气充,若时时以嘉言浸灌,扩其识量,坚其趋向,将来沪上防务,当可令渠二人留守。阁下秋间出江,驻扎润城可也。
鲍春霆进围宁国,获一胜仗。舍弟已进至雨花台,距金陵仅数里,孤军深入,后路空虚,深为可虑。多帅一军,鄙人欲其进九洑洲,会攻金陵,官帅欲其留防皖、鄂,兼援秦、豫,尚无定议。黄昌岐禀定赴九洑洲以下至沪,本日又照会催之矣。来示暨咨到奏稿,办理均尚妥善。惟责成吴方伯支应全军一片,犹不脱官场远患防身之习,匪贤者全纲独揽之道。
复左中丞
杨七麻既回宁国,忠逆方以全力在松、沪与洋人为难,又分馀力守苏攻湖。衢、严一带仅有侍逆一股,久已畏公如虎。又新得刘竺亭一军,兵力渐厚,当可控纵如意。
此间近状,雪琴率各水师扫平金陵城外之江心洲、蒲包洲各贼垒二十馀座,长三十馀里。九洑洲尚在北岸下游,必须陆兵会剿乃可下也。九舍弟亦破秣陵关等处贼垒,进逼雨花台,距城根仅四五里。贼寂处坚伏不动,大约又成持久之局。前约多公下攻九洑洲,近闻陕西警急,官帅奏请多军援秦。此军若去,金陵地势太大,兵少贼多,其何能济!春霆攻宁之师,在城外四十里寒亭地方获一胜仗,当可围逼城下。惟闻贼数实在十万以外,霆军以能稳扎稳打为幸,更无馀力分援湖州。赵公忠贞盖世,竟无保全之法,疚憾曷极!
上海三月间,华、洋连获胜仗,气势颇壮。自四月二十日薛部之攻太仓者覆没六千人,于是贼焰日炽。洋兵守嘉定,亦不战而自退。少泉以新兵当此巨寇,心以为虑。
敝处饷项太绌,各军窘迫异常。现拟将皖南茶厘、茶捐归并一处抽收,以济眉急。惟稍有损于尊处及雪琴,即日专咨奉商,伏乞鉴亮。
复李希庵中丞
阁下若不于五月旋省,即当迟至八月。酷暑遄征,非尊体所宜。
厚庵到皖,如不赴六安一行,即当请其速往金陵察看大势。如一年之内可望克复,当请厚庵久驻金陵,主持一切;若克复遥遥无期,又成昔年向、和局势,则厚帅或改带陆军,或肃清淮河,再当与之面商。惟长淮千里,除寿州、正阳外,一律荡平。苗党本无水师,且在可剿可抚之间,割鸡或无烦于牛刀耳。
恪守冷淡之怀,鄙人何敢相强。惟近日皖省州县出缺太多,无员委署。如敝处前次派委者,皆不惬物望。尊处派留六安霍丘,亦非称意之选。诸公之热,虽不能真得贤士,而尚可罗网中才。皖省则并中才而无之,亦吾二人之耻也。大约上等贤哲,当以天缘遇之;中等人才,可以人力求之。阁下眼界过高,将来恐全无中彀之人。程子告司马温公云:“愿相公宁百受人欺,不可使好贤之心,自此而隳。”乞阁下味此二语,庶几悬格渐低,取士渐广。国藩褊衷与公相近,迩年常自针砭,略变冷淡之素。拟开一单奉商,商定后,分别奏调,咨调、札调,会衔速办。可否?仍祈复示。
复金竺虔
来示谓决意居乡,不知有屋可住否?繁华侈靡之风到处皆有,若在己不能力持,则不觉又入奢靡之途。弟于去冬今春夏连嫁三女,每次用嫁资二百金,包诸所有,另备酒席及途费五十金,此亦勉强行之,悍然不顾。若稍恤人言,便不能如此简省。二小女为岱云次子妇,闻陈家亦尚俭朴。阁下素不善治生,恐难过从节啬也。
弟身体如常,癣疾近亦略愈。惟畏暑特甚,往往汗下如雨。又以位太高,任太重,昼夜惴栗,不得少休,而积阁之件尚多,恐终不免于颠蹶。知念附告。
致官中堂